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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走过一家破破烂烂“大众洗浴”店面,就看见了一条小胡同,胡同口上用大大白色油漆刷了个“拆”字,那横出来一点看起来有些狰狞。

    望进黑洞洞胡同里,乍一看像是路到了头,走进去才发现,里面有一个只能供一个人穿过小过道,过去时候要注意脚底下,不小心就会踩着翻起来地砖和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乳白色物质,黏地上,绿毛都长了老高。

    墙角废建材上勾着一个脏兮兮塑料袋,一股公共厕所臭味回荡不大空间里,夹杂着潮气扑面而来,苏轻竖起风衣领子,手里拎着两瓶酒,一个礼盒,偏头避开一闪打开破窗户,回头嘱咐秦落小心。

    秦落依然不敢看他,默默地点点头,低头去看手上拿着一张小纸条——是他们那神秘死者董建国住址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这么拥挤不堪地方,那些灰蒙蒙街道,弯弯绕绕地四通八达,到处是拥挤不堪小平房,有风时候垃圾随风而动,路口处还有烧烤摊子痕迹,虽然拿着住址,她却还是有些晕头转向,只能闷着头跟着苏轻。

    这时,小路那一边出现了一个穿着睡衣女人,看起来有四十来岁,或者年长一些,枯黄头发高高地用一个塑料夹子夹起来,手里拎着一个装垃圾袋子,正好和苏轻走了个碰头。

    苏轻那模样长得算得上十分出众,女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,小路只能供一个人通过,两边人都被堵住了,苏轻回头对秦落指了指身后,示意他们两个退出去,先让别人出来。

    女人迟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,眼神显出一点警惕来:“找谁?”

    苏轻不言声,用眼神去示意秦落——乌托邦很可能酝酿着什么大动作,行动之前是要往上打报告,熊将军特别打电话,表示对现归零队核心队员编制表示满意,要求他们扬长避短,多面发展,特别点出秦落这位同志,要克服自身毛病,于是本来要自己出来苏轻就带上了这么一个只出气不出声尾巴。

    秦落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,有了外人,还显得苏轻熟悉一点,她终于敢看他了,可惜苏轻忽然假装对脚下翻起来地砖产生了兴趣,心想只是打个招呼嘛,何况对方是个中年妇女,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大帅哥,叫人看一眼都不敢,于是打定了主意一个字也不说。

    她没办法,只能往前蹭了一步,细声细气地说:“您、您好……我们想找一下这个人。”

    秦落把写着董建国地址字条女人面前晃了一下,唯恐声气大了把谁吹走了似。

    女人接过字条一扫,抬起头来时候表情加谨慎警惕了:“你们是干什么?找他什么事?”

    秦落就不知道怎么说了,再次局促地去看苏轻。

    苏轻笑眯眯地说:“大姐,我们是他老家亲戚,给他带点东西来。”

    女人皱皱眉:“老家亲戚?他老子娘都死了好几年了,老家就剩下个有点傻兄弟,没听说还有什么别亲戚。”

    苏轻不回答,反而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:“你是……”

    女人说:“我就是董建国他老婆,他老家亲戚我都见过,没见过你们这一号人。”

    苏轻“啊”了一声,故作吃惊地回头对秦落说:“这个是大嫂子,没看出来啊,看着太年轻了,一点也不像。”

    秦落张张嘴,短暂地对上苏轻眼睛,发现他一双眼睛实太真诚了,真诚得一点也不像睁眼说瞎话,只得默默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女人脸色缓和了一些,甚至微微露出一点笑意,苏轻就接着说:“大嫂子你忘了,建国哥他三舅爷家不是还有几个表兄弟么,好几年不走动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是……”女人一愣,想了半天,疑惑地问:“你难道是二表哥家?”

    “可不就是老二家嘛!”苏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,“也难怪大嫂子不认识了,你跟建国哥刚结婚时候我才这么高,还穿着开裆裤满街跑哪。”

    女人“啊”了一声,恍然大悟:“对对,我有点印象了,你小名叫小东吧?”

    苏轻理直气壮地说:“就是我就是我,哎呀哈哈哈,好几年没人叫过我小名啦!”

    归零队属于秘密部门,当中无论是取证还是调查都不能惊动普通公民,恐怕曹建国尸体到后也只能他们调查完毕以后,通过一些手续转给公安机关,才能通知家属。一般原则是一切行动暗中进行,万不得已情况下,可以暂时伪装成警方,但是像苏轻这样厚颜无耻到标立异地步,目前还没有先例。

    女人像是放下心来,脸色彻底缓和下来,又笑呵呵地看了秦落一眼:“那这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媳妇呗。”苏轻顺口胡诌。

    秦落觉得脑子里“嗡”一声,魂都被炸出来了,呆呆傻傻地戳那。

    就听见通讯器里方修“嗷”一嗓子,带着点笑意地开玩笑说:“苏轻你怎么回事?她是你媳妇我怎么办?好歹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好吧?”

    秦落脸上差不多都能往下滴血了。

    胡不归低低沉沉地插/进来:“行了,方修你财产情况查完了么?苏轻,开玩笑注意分寸。”

    各大五十大板……当然,从胡队那隐秘内心世界来看,说不定主要是为了打某人。

    女人颇为热情地把苏轻和秦落让进屋,苏轻放下礼盒和酒,寒暄了几句,然后四下看了一眼:“哎,姐,我建国哥不?”

    “不,出去给人家干活去了。”女人说这话时候,苏轻仔细看了一眼她表情,发现她五官有一个往外舒展倾向,眼睛亮了一下。

    于是立刻就坡下驴:“大哥有本事呗,谁不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女人笑弯了眼,嘴上却说:“有什么本事啊,就是个死卖力气,你看看这屋小——”

    不用她说,秦落早就注意到了,整个房子不过十来平米,一个破破烂烂沙发,二十一寸小电视,墙角有一张双人床,屋子另一边拉了一条帘子,就算是又隔出了一个“房间”,秦落眼珠一扫,就看见了帘子后面隐隐约约露出来动漫海报,想起薛小璐给资料上说,董建国有一个正上中学女儿,看来就是小姑娘住地方了。

    女人把鬓角落下来一缕头发别到了耳朵后边,带着一点炫耀似说:“不过啊,也搬家了,我们今年买了个房子,虽然也不大,好歹像个样子了。唉,还是老家好呀,大城市活着太不容易了。”

    胡不归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动静,通讯器里轻声说:“他们家经济情况看来是突然好起来,难不成乌托邦人体试验是当事人自愿?”

    苏轻立刻说:“老家好什么呀,还是得出来见世面,我们两口子还打算投奔大哥来呢——姐,咱不是外人,你跟我说个数呗,大哥他们都干什么,能挣多少啊?”

    胡不归觉着“两口子”这词挺刺耳,想再训他一句,又怕打断他思路,忍了。

    “咳,散活呗,四处给人打工,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,还能挣多少,也就是个糊口。”

    苏轻一听,就知道这女人是小心眼犯了,怕被穷亲戚们盯上,不说实话,于是假装没察觉地把话题带开。可这女人居然还是个嘴严,苏轻几次试探也没能问出什么特别有价值东西,要是平时,他还有时间跟她耗一耗,可胡不归那边催得很紧,如果对方真搞人体试验话,这事就大了。

    正这时候,门开了,一个十四五岁大女孩走进来,插着耳机,身上穿着又肥又大校服,手腕上却带了一堆环环圈圈,仔细看,还会发现她染了指甲油。进了门,扫了苏轻和秦落一眼,招呼都不打一声,转身就要回自己小帘子后面去。

    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,沉下声音吼了她一声:“小静,怎么那么不懂事?没看见来人了?”

    小女孩板着一张小脸,好像没听见。女人站起来要教训她,苏轻赶紧站起来拉住她:“姐,姐,别跟孩子生气。”这是典型年期遇上青春期,女人脸都憋红了,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,女孩把门帘一摔,非暴力不合作。

    苏轻心里一转,对秦落使了个眼色:“你看,我们今天来得不巧,大哥也不,他什么时候回来,要么我们改天再来?”

    女人深吸一口气,把火往下压了压:“他两个礼拜回来一趟,上礼拜刚回来过,放了点钱,我估计你们得等到月中。”

    苏轻“啊”了一声:“这么长时间哪?”

    女人说:“他回来不方便,五环外面呢。”

    苏轻露出为难神色,嗫嚅了一会:“姐,你看这么着行不行,你给我说个联系大哥方式,我们去找他一趟,真是……有点急事。实话跟你说了吧,我和小落呀,正打算自己单干,承包了个地方,打算做买卖呢,想找几个人搭个伙——不用出钱,替我们出点力就行,到时候一起分红。买卖这事,还得找咱们自家亲戚朋友放心,您说是不是?”

    女人一怔:“嗨呀,你也不早说,你们怎么打算?”

    苏轻说:“我们是打算做建材,供应商店面什么都谈下来了,就是缺人手,大哥不是有这方面经验嘛,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,他要是有空,就去搭把手,也算个老板,没时间,给我们zlngnet推荐几个朋友也好呀,也是自己人。”

    女人应和几声“做建材是赚钱”,眼珠一转,抓过一张纸,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串座机号码:“要不然你试试这个吧,我看他现干这个,虽然挣钱,可是不是长久之计啊,还累,上回回来,我看他那脸都白了。”

    苏轻做戏做全,客套话感谢话一句没少说,听见他们胡队通讯器里通报表扬:“做得好。”然后拿着纸条和秦落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董建国家。

    才拐了两个弯,秦落忽然一把拉住苏轻衣服,飞地打了个手势。

    这干什么都脸红女人眼神突然锋利起来,动作极麻利地从裤管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,好像连瞄准动作都省了似,连开了三枪——看出来她为什么能进归零队了,秦落只有开枪不脸红,不但不脸红,还非常有两下子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苏轻忽然翻上了墙,胡不归立刻吼了一声:“不准擅自行动,回来!”

    苏轻选择性失聪,给秦落丢下一句“你先走”,连搭档也不带,人影闪了几下就不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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